无忧子语气平淡，静静叙说，连他自己，似乎也沉湎在了回忆中：
“直到数万年前，有人自天外降落，自称天神降世，给人族留下了天神之血。”
“有人在天神之血中沐浴后，觉醒了强大异能。于是，他们带领人族奋起与妖族抗争，最终，人族获得了整个北斗大陆的统治权。妖族被驱赶至蛮荒之地，苟延残喘。”
李玄微微点头。
这段掌故他从未听说过。
但是现在北斗大陆上的人类修炼的，却都是修仙功法，并非是通过沐浴什么天神之血觉醒异能的。
这中间必然是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凝神聆听。
“等到人族成为整个北斗大陆的主宰后，那些觉醒了异能之人，却不愿再与其他人分享天神之血，还将之严加看管起来。”
“这些人说，自己受到天神眷顾，故自称神族。他们和他们的子子孙孙，也都是神族。从此在北斗大陆上，占据着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
“而原本和他们一样的其他人，就只能在他们面前匍匐膜拜，做牛做马、任由驱使，就连自己的生死也系于对方的一念之间。”
听到这里，李玄不由扬起了眉毛：
“这些人怎能如此？”
“天神之血，乃是天神赐给整个人族的，他们却据为己有，还将其他人当作是他们的奴隶，简直无耻至极！”
“呵！”
无忧子冷笑了一声：
“自私自利乃人之本性！”
“他们通过那天神之血觉醒了异能，自然不愿意再让其他人染指天神之血，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权势。一个人若是生出了贪念，做出任何事情来，都不足为奇。”
“那后来呢？”
李玄强压怒火，接着追问。
“后来，便是很多年过去了。神族越发的贪婪堕落，其余人越发苦不堪言。”
“直到一万年前，人族出现了一位天赋绝伦之士，发现了天地灵气的妙用，开创了仙术道法。然后带领饥寒交迫的人族揭竿而起，一举将那些所谓的神族，驱赶至万里冰原之上。”
“他当时曾道，虽然神族作恶多端，但毕竟乃是同根血脉，不忍将其斩尽杀绝，而后一剑划开天堑，形成了环绕万里冰原的星辰海。”
“更在星辰海上布下禁空法阵，将之变为两族界限。虽然偶有人族神族可以远涉沧海巨浪，进入对方的领地，但这终究是零零散散，不成气候。两族至此，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后来，那位前辈渡劫飞升，成为仙人，他便是咱们人族口口相传的道祖。他所开创的仙术道法，被我们发扬光大至今。”
“至于被驱赶至万里冰原之上的神族，则被我们贬称为魔族。”
“这，便是魔族的来历。”
李玄久久没有说话。
他没想到，这个修仙世界的历史，居然如此复杂。
遥想道祖带领人族揭竿而起，一剑划开天堑，白日渡劫飞升的壮举，他心神摇曳，心中更是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大丈夫……
当如是也！
无忧子的讲述还在继续：
“尽管一万年过去了，两族之间再没有发生太大的干戈，但是人族的六大圣地，对魔族的警惕之心却始终没有放松过，一直在担忧魔族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只是囿于道祖当年的法旨，才始终没有去进攻万里冰原。”
“但是，在咱们人族领地，他们一旦发现魔族的踪迹，便绝不留手，直接斩尽杀绝。所以，你现在知道，你帮助魔族杀死赵元真，是多大的罪过了吧？”
六大圣地？
李玄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语。
他刚才也听无忧子提起过。
不过这六大圣地到底是什么，说实话，时至今日，他还是不太清楚。
听到他的疑问，无忧子有些不满了，佯装斥责起来：
“你还是个修仙者吗？”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连六大圣地也没听说过？”
李玄听得入神，正是有求于对方的时候，自然不可能顶撞，立刻陪笑请罪，态度十分乖巧，这才换得无忧子满意，继续讲了下去：
“不知道六大圣地，其实这也怪你不得。”
“此事恐怕连你们烈火宗的掌门孙霸也不甚了然，最多像赵元真那样的元婴修士，才会勉强听到过一些消息。”
“小子，听好了，老夫只讲一遍！”
“所谓的六大圣地，乃是北斗大陆最为强大的六家修仙门派。分别是太玄圣地、太初圣地、太清圣地、洞虚圣地、洞真圣地、洞玄圣地。”
“这六家圣地，相传乃是道祖的六名亲传弟子所创。经过万余年来的发展壮大，门下弟子不计其数，更有大乘老怪坐镇。其中，又以太玄圣地实力最为强大。”
“只不过他们行事低调，极少干涉凡间之事，所以世人才不太知道他们的名号消息。”
六大圣地……
大乘修为的老怪……
李玄不觉摇头。
这一切距离自己似乎有些太远了。
然而就在此时，无忧子却也住口不说了。
默然伫立许久后，他忽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意兴阑珊：
“老夫该走了。”
“小子，好好修炼，等待老夫的消息吧。”
说完便转身欲走。
“前辈等等！
李玄急忙叫住了他：
“您这一切说得不清不楚的，晚辈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您好歹要和我说一下，准备让我去干什么事，晚辈也好提前准备呀。”
无忧子停下了脚步。
李玄还以为对方准备坦诚相告了，哪料想，无忧子居然答非所问，开始讲起了寓言故事：
“人的影子叫影子，影子的影子叫做罔两。”
“罔两因为影子整天动来动去的，所以不胜其烦，于是向影子抱怨，你干嘛整天动来动去的，就能不能安静一会吗？”
“影子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安静吗？你是依附在我的身上，所以跟随我的行动而行动，自己无法做主。但你却不知道，我也是依附在别人的身上，一切无法自主啊……”
还没等李玄想明白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倏然之间，无忧子的身形迅速缩小，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影子的影子……”
李玄缓缓坐回蒲团，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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