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麻雀在阳光下留下的痕迹转瞬即逝，于李奥等人的身上划过掠向远方，满满装盛这瓜果蔬菜的木头车子不紧不慢地在林间前行。他们三人迎着微风向平罗县城而去。
老妇人的话很多，一路上不经李奥和红桐询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家的事情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比如她们家明明是跟城主家有生意往来，却依旧生活拮据，全是因为有个败家的儿子，又比如同样以种菜、卖菜为生的邻居多次因为嫉妒偷偷使坏……
李奥在这一路上的交谈中察觉到老妇人平日里多半颇为压抑，缺少释放情绪的方法和沟通的对象；面对自己这两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方才毫无戒备。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本经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之处，李奥小时候见多了此类家长里短，有些话时常能说进老妇人的心坎里，因此这一路上相处倒还愉快。
三人有说有笑，一路向前，老妇人眉宇间的暗含着的那股忧愁淡了不少，脸上洋溢着大年三十穿上了新衣服一样的笑容，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在她即将出自本能地想要去询问李奥的婚姻状况时，前方树木愈发浓密的道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乱中透着惊慌的声音一下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哎呦，不会是撞见土匪了吧？”老妇人两只手抓在一起，神情略显紧张，赶忙回头嘱咐道，“要真是遇见那些土匪了，你们就说是我儿子儿媳，只要不乱说话热闹他们，那些坏东西一般不会为难为城主府工作的人。”
老妇人拍了拍李奥两人的手臂，示意他们放缓速度，接着扭头站在最前方，循着脚步声在林间眺望，只见她紧张的神情一凝，口中发出一声疑惑的“咦？”
“大娘，怎么了？”红桐当即问道，同时紧握着藏在裤兜中的匕首。
“嘶……来的人好像不是土匪。”
李奥发现老妇人的肩膀松弛下来，显然是放松了不少。
接着又见她上前几步，左右拧着身子向前方望去，“好像是个老头子……唉！那老头，你是受伤了还是犯病了？怎么混身红的像只螃蟹？咦！原来是烫伤！我的天哪，你这是掉锅里了吗？”
前方一个混身通红，脚步踉跄的皓首老者一步三晃地向李奥三人奔来。老妇人是个热心肠，见老头比自己年纪还大，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赶忙从缝在裤子松紧带里头的兜里掏出一个大拇指大小的铁盒。
“别跑了，别跑了！我这有几个救命药，你先吃了治伤！”
老妇人连跑几步迎上那皓首老者，后者脚步不停，面色凝重地说：“我现在被土匪追杀，你们不要管我，赶紧跑吧！”
闻听此言，老妇人的动作不由得一僵，老者与其擦肩而过，没跑两步，突然一个趔趄跌在李奥怀中。
红桐立马掏出匕首把刀刃贴在老者脖子上，警惕道：“阿奥把他扔到一边去！这荒山野岭的，他又不是什么美女，土匪追他干什么？再说了，就他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真要有土匪追杀他，他还能跑到这儿？我看他逃命是假，当‘人鬼’是真！”
人鬼，指的是这片地区中那些单打独斗的凶恶歹徒，他们用尽坑蒙拐骗各种手段损人利己，在战争年代甚至会诱捕难民食之，近些年少了些这样的人，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些残党游走于城镇乡村当中。
老妇人使劲瞅了瞅老头，迟疑道：“我看他混身都快熟了，那些天杀的人鬼虽然经常装成可怜人骗杀过路人，可从没听说过把自己蒸个半熟这么可怕的苦肉计啊……”
“大妹子说得有理！”老头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主动离开李奥，扶着装菜的车子，看向红桐，“小姑娘谨慎一点是好事儿……唉，我要是也谨慎一点，就不至于被那群三流货色逼迫到这般下场了！”
红桐眉头一挑，第一时间抓住了老头话里的‘商机’，她问道：
“听你话里的意思，假如你不大意的话，是有能力对付土匪喽？那群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而且大多数土匪团伙里头都有忍者坐镇，普通人不可能对付的了他们，除非……你也是忍者！”
“忍者？”
老头愣了一下，旋即恍然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原来那群人叫做忍者。我隐居闭关数十年，一朝出山，本以为可以傲视天下，没曾想却是闭门造车，做了个井底之蛙。”
他摇头悲叹，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让红桐觉得这老头下一秒就会当场去世一样。
“让我猜猜。”
红桐神情中的同情非常有限且转瞬即逝，她走到老头身边说道：
“你闭关潜修好多年，最近觉得自己神功大成，或许是想着下山打出一个好名声，也有可能是见不得土匪鱼肉乡里，所以非常自信的你，没有进行任何调查，就找了座山头剿匪灭贼，结果本事不济，被人打成这副惨样。”
老头看着她像是出现了卡顿的电脑一样，老迈的面容凝固一下，随即才显出几分羞恼：“不是本事缘故，不是本事缘故！失误而已，失误而已！”
“那不重要！”红桐道，“重要的是你现在快死了，本事再大也只能跟着你埋在地下，别说想要民众认同你的本领了，连向土匪复仇都做不到！我看不如这样，你把你的本领教给我家阿奥，等他学有所成的时候既能替你报仇，也能让你的名字传颂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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