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得越发不对劲,他知道这是孙朗在拐弯抹角地嘲讽他,心中更是不爽,他冷然道:“现在你知道,京兆尹所奏三事,事事与你有关,朕喊你出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孙朗点点头,对着皇帝诚恳道:“谢邀。”
“……”
皇帝露出了大便不畅的表情。
孙朗说完之后就转回身,望着默默跪在那里的包希仁,扬声说道:“本人实名反对包大人的所有说辞,异议加没有帮助!”
包希仁淡淡道:“上将军何出此言?”
孙朗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装个逼而已。”
包大人抬起头来,他虽然还保持着跪的姿势,神目之中却凛然生威,不卑不亢地望着孙朗:“上将军,您是武班重臣,是天元名将,一举一动,朝中注视,天下仰慕,因此,请谨言慎行,做好百官表率!”
皇帝淡淡道:“包爱卿站起来说话。”
“谢陛下。”包希仁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来,目光一直在孙朗的身上。
他虽是三辅之一,堂堂帝都京兆尹,以他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已经算是官运亨通、前途无量,他在任期间勤于政务,官声极好,使权贵缩手而吏不敢欺,是真真正正的实干派少壮官员,帝都权贵高官虽然都不太喜欢他,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包黑子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就像是天元时代后期的所有青年俊杰都要面对一个共同的阴影,包黑子就算再前程似锦、功成名就,在孙朗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金殿之上,京兆尹毫不畏缩地与神策上将对视,就像他无数次与权贵高官抗争那样,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
但没人认为他会赢,甚至连他自己也如此。
可他还是站在了这里,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必须站在这里。
孙朗笑了笑,眼神有点无奈。
果然如他所料,包黑子选择了地狱模式,这个不知死活的白痴。
既然你想做皇帝的刀,那我就让你得偿所愿。
神策上将缓缓说道:“日前太庙之中,本人已经向陛下备说前事,铜雀台内幕,赤练炎之死,种种疑点,全都详加阐述,包大人提出的疑问,我已经全都禀明圣上,此乃军国大事,确实不宜早早挑明……”
包希仁眉毛一轩:“上将军此言恐怕难以服众。”
孙朗淡淡道:“我服众做什么,我只需要说服陛下就好了。”
“可这是朝廷的事情。”包希仁沉声道,“退一万步讲,上将军身无职权,私自行事,一来师出无名,二来无人监管,若是您借此机会党同伐异又当如何?陛下与朝堂诸公全都蒙在鼓里,任您自行其是,帝国律法形同虚设,简直如同儿戏,此事万万不可!”
“再者,铜雀台之事只是其一,赤练炎之死更是疑团甚多,恕下官直言,赤练炎临死之前,与上将军产生纠葛最多,也就是说,他当街横死,您也难脱嫌疑,难道此事也要由上将军独断专查吗?”
孙朗转头看向皇帝:“陛下的意思呢?”
皇帝淡淡道:“包大人所言是谋国之语,须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孙朗点头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嗯?
皇帝心中微微一动。
这厮又有什么阴谋?
今日包希仁所说的一切,都是他昨晚一封密旨的叮嘱,换言之,这是他的谋划,让包希仁成为一柄刺向孙朗的锋利的刀。
孙朗突袭铜雀台之后,宣称其中有天魔作祟,然后全城大索,揪着花名册借题发挥,搞得铜雀台的权贵客人们人人自危,完全是他这反贼的歹毒计策,所谓天魔之说,更是无中生有。
他有意让包希仁插手此事,自然是希望头铁又精明强干的京兆尹能够找出证据、理清真相、有理有据地否认孙朗的歪理邪说,最不济也要让孙朗分散精力、疲于奔命,以至于露出破绽,好让自己一击制敌。
包括赤练炎之事也是如此。
皇帝心中认定,赤练炎之死完全是他的合作伙伴一手为之,可对方居然矢口否认,他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这口黑锅为什么不扣在孙朗身上呢?包希仁在明面调查真相,自己在暗中做做手脚,一旦包希仁拿到了有力的“证据”,必然不顾一切地与孙朗死磕,无论结果如何,孙朗都会大为狼狈。
像包希仁这种有本事但一根筋的人,只要用对了地方,也会发挥出极其强大的作用的……
可惜这样得力的臣属,还是太少太少了……
他已经拟定了今日的流程,包希仁挑起此事,自己在旁边敲边鼓,堂堂正正、有理有据地步步紧逼,其他在铜雀台中留有案底的臣子也会随声附和,毕竟他们也不希望一直被孙朗揪住小辫子。
但不能将孙朗逼得太急,否则这厮是要跳墙的。
这一阶段的目的,是逼迫孙朗恰当地退让和妥协,即同意朝廷派遣精干力量进行辅佐巡查,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当年的四大名捕派出,与孙朗进行新一轮的争斗,另一个计划就此展开。
须知四大名捕之中,包希仁性情执拗且敌视孙朗,宋惠父也好不到哪儿去,柯楠前天已与孙朗翻脸,狄怀英碍于同门之谊,也得跟其他三人同进同退,更妙的是,他们的师父是已经退隐的武侯,在中立者看来,武侯门生与神策上将一番恶斗,是一股很明确的政治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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