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影乖顺地低着头。影侍卫平素里最是防备,后颈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莫说是要被人摸一把,就算是有气息靠得近些,影侍卫也必定要有大反抗。可是逐影被魏长风摸了这一下,却连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轻轻道:“城主,现在是夏天。”
魏长风一愣,哑然失笑。他真是糊涂了!
今夜的风确实有些大,入了夜,山顶上的温度也要比山下低。可这也到底是夏季,沙场上一番搏杀,出一身汗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他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城主。”逐影忽然道:“敌军冲过冲轭阵了。”
魏长风立刻被引开了注意:“队伍被打散了么?”
“散了。”逐影仰头盯着山脊:“他们只顾着向前冲,被冲轭阵一拦,队形就全乱了。”
“好。”魏长风道:“散了就好办了。”
他一扬手,道:“百人成一个方阵。向南,包抄!”
传令官一层层传下令去。北军训练有素,片刻便重新集结,排成了数个方阵。魏长风高高举起长刀,朗声喝道:“冲!”
千余铁蹄扬马长嘶,同时向山脊上冲了上去!马蹄踏在地上,震得整片大地隆隆作响。魏长风□□骏马不耐地在原地踏步,鼻孔里喷出热气,像是被这战场上年轻而沸腾的热血感染,也想要随着马群,冲向前方的战火。
魏长风这次没有打头冲锋。他勒马站在一侧,看着这些年轻、英勇的兵士奋勇而上。待大批骑兵冲出老远,他才一夹马腹,对逐影道:“走吧。”
逐影点点头,策马跟在魏长风右侧。夜色愈深,魏长风没有看到,逐影方才蹭过脸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已经被风吹得半干了。
南面的战场陷入了焦灼。
敌军翻过山脊,零散布置在山脊上的冲轭阵就变了阵型,横排成一道长长的人墙,追着敌军的尾巴,从山脊上压了下去。北军人墙如黑云压顶,眼见着便能追上敌军,却见东西两侧忽然各冲出大队人马,手持厚重长刀,不着甲,单穿一身常服,猛然冲至人墙之前,拦住了北军的去路。
——是二皇子在山上布置的“假山匪”。
两队人马顿时战在了一处。“假山匪”人数占优,可行军布阵却比北军差了一些,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输赢。战场之中刀剑交击声与喊杀声响彻了整条山脉,两方陷入苦战,打得难解难分。
魏长风策马登上山脊,便勒马停缰,不再向前。黑夜之中,他看不太清战局,却仍将视线远远地投向南面,不骄不躁,面上一派从容,像是在等。
向南面一路冲下山的那一千人马,已经奔到了半山腰。魏长风远远地看着,忽然一扬手:“是时候了!”
传令官一直跟在魏长风身后。魏长风一抬手,他便立刻上前,将一支火把交到了魏长风手里。魏长风回头对逐影道:“跟我来!”
话音刚落,魏长风便一鞭子抽上马臀,策马向南面急奔。他手中持火,一路纵马冲下山,就如一颗流火,从山顶上一直划向了山腰。逐影紧跟其后,云溪出鞘,在夜里亦闪着冷光。魏长风一路冲下去,他就一路执剑护持,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可是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遇到。
与北军战在一起的“假山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北军围进了一个圈。这圈子越围越窄,越围越圆,不知不觉中,就给魏长风让出了冲下山去的空隙。
魏长风策马穿过空隙。风在他的身后,□□骏马四蹄如飞。有那么一瞬间,魏长风觉得,连风都追不上他。
——他冲到了半山腰。
魏长风一勒马缰,骏马长嘶,扬起前蹄,生生停住了脚步。他手中火把倏地调了个个,火苗在地上一点——一道火墙就由火把接地处开始,一路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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