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三分之一,不能更少了。
为了减少可能带来的麻烦,我只允许爱德华将我送到分界线上,自己徒步走完剩下的路程。爱德华罕见的没有在这件事上固执己见,大概因为爱丽丝预先看到了我会平安无事地返回。
拉普西的地貌我比卡伦家的任何人都熟悉得多,昏暗的森林同其他所有暗藏危机与惊喜的东西一样让我感到自在。这几天没怎么下雨,但露水和雾气仍旧打湿了地面的落叶,鞋底踩上去时像踩进一潭淤泥。
我在我们从前集会的空地附近找到了山姆。他蹲坐在山毛榉树下的一块巨石上,没有用他的狼形,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缀着皮带的牛仔裤,见到我走近,就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他怎么样?”我问。
“像屎一样。”山姆简略地回答。
大个子把手指插-进猬针似的短发里,心烦意乱地来回拨弄那些发茬,往日里阴沉严厉的面容被满脸苦相取代,野狼般锐利的黑眼睛下面有一对浓重的青黑色眼袋,深刻的额纹和下撇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像一根被摘下后放了太久的茄子。
我猜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在有吸血鬼停留在拉普西的前提下,他还宁可用人类的模样呆着了。
“听起来很严重。”我斟酌着评价道,默默打消了去围观保罗,以便给自己的生活添点乐子的打算。
如果连旁观者都感觉这么糟,或许我还是别去拜访当事人比较好。
“你难道还不了解保罗?”山姆反问,他看着我就好像我问了一个什么蠢问题。
我了解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把烙印加在一个吸血鬼身上呢。我不爽地腹诽,明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放轻松,至少伊琳娜是个好人……吸血鬼意义上的好人。”
“保罗绝对不会赞同你的。”
“可烙印是命中注定的东西,是狼的灵魂所指。”我指出这一点,女孩子的浪漫情结让我很难赞同他的话,“他烙印了她,就说明她合适他。”
山姆嘲讽地掀起嘴唇:“如果他的烙印对象死了,可能还比这强一点呢。”
我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倒不是我认为这位狼人阿尔法在装腔作势,不过我自己就经历过差不多的事。在爱德华向我告白之前,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一个吸血鬼绑在一起,他们冰冷、专横、永恒,几乎是“最差劲恋爱对象”的模板——而我甚至都没想过要去爱——但这就是人生,开端谬误,结果甚好。
说真的,爱情能有多糟啊。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从山姆嘴里撬出保罗的现状。
原谅我不合时宜的八卦之心,然而我冒着被扔出拉普西的风险来到这里,可不是专程来与山姆探讨狼人爱情观的。
此刻好奇心正在我身体深处发出山洪般凶猛的咆哮,它催促着我寻找无数个问题的答案,例如坦妮娅家族和狼人们达成了什么共识,吸血鬼们是否愿意接受一个狼人伴侣,保罗有没有在悬崖上大吼“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我的幻想。
我仅仅瞄见了一个长发飘飘的轮廓,随即眼前一黑,目之所及尽是狼毛。
漫天飞舞的毛发呛得我打了几个喷嚏,我一边大声抱怨一边努力推开山姆,后者没太坚持就站到了一旁,肩膀仍旧紧贴着我。
坦妮娅的目光在我和巨狼之间来回,她似乎确认了什么,再看着我时就没有了前一晚的温和。
“我以为你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她慢吞吞地说,语气冰冷得仿佛山顶的寒风,“所以你真的从未想过被转化?”
“等等等等——”我夸张地把两条手臂交叉在一起,在山姆面前谈论这个问题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我们边走边聊?”
在其他吸血鬼的眼里,我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我接受吸血鬼,却不同意成为吸血鬼;我喜欢爱德华,却不愿意一直陪伴他。
坦妮娅的态度则更加理性化一点,她在乎那些吸血鬼的规则,因此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知道规则的重要性,却不肯以身作则的遵守它。
我不能说服她理解人类身份对我的意义,我的老天啊,我连自己都还不能完全说服呢!
结果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我们不得不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交谈,互相无法说服对方,同时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林子里,直到路过一棵数人合抱的巨大乔木。
“我们上去坐坐吧?”我提议道。
“上去?”
坦妮娅怀疑地看了我两眼,很有可能在思考要如何礼貌而不着痕迹地邀请我到她怀里去。
我抢在她开口前婉拒了她的帮助,虽然我没办法和狼人或吸血鬼用拳头打个旗鼓相当,但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这点小问题。
在人类这个物种里,我勉强算是比较擅长应付植物的一类。我攀着杉树凹凸的树干以及螺旋生长的树枝往上爬,在离地面大约有三层楼高的地方找到一处合适的落脚点。
上次爱德华背着我穿过森林,只需要几次呼吸的时间,我们就从草地站到最高处的枝桠上;而等到我自己来做这件事,十余米的高度就足以让我气喘吁吁。
我们仿佛活在不对等的两个交错世界里。时间在我身上流逝的这么快,而在爱德华身上又是那样慢。对人类而言漫长的时间于吸血鬼而言弹指即逝,在爱德华漫长的生命中,我只能如流星般闪烁一瞬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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