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向端木正则，沉默片刻后，接过端木正则手上的粉红画板，写道：“坐。你怎么知道？”
“出门之前，我留意了所有灯的位置。”端木正则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并不避讳地说，“至少有三盏灯略微偏移了原位。”
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进来过了。
游衣提笔写道：“看来，今晚这场无妄之灾，赵大爷是受了我的牵连。你知道他去了哪个医院吗？我想去医院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端木正则的谈话刚起了个头，节奏就被打乱了——他想过游衣可能会故意假装不知情，也可能会去仔细查看是哪三盏灯被动过，更有可能会质疑他为什么要留意灯的位置，但是他没有想过，游衣的第一反应是要去医院看看赵大爷。
“……等一会儿我带你去。”端木正则说，语气不由自主温和了一些，“你不去检查那个……那些灯吗？”
再次出乎预料的，游衣写道：“灯无所谓，人没事最重要。”
就在端木正则几乎觉得是自己判断失误的时候，游衣“唰”一下擦掉了那行字，落笔写道：“你们总把那灯看得那么重要，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盏灯而已。”
端木正则将目光从画板上移开与游衣对视，游衣不避不让，目光纯粹坦然。
他竟然就这样承认了——也对，那位不明灯持有者极其高调，还未到东泠就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他自然是不惧承认的。
正是因为如此，哪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哑巴身上疑点多多，端木正则也迟迟没有把游衣和传闻中的不明灯持有者联系在一起。毕竟游衣看上去如此无辜无害，而传闻之中的不明灯现任持有者则张狂高调，行径疯狂。
怪不得，端木正则想，至少有一点可以解释了，为何游衣这样体弱，却从来不见他惧怕什么，一个人只身来东泠闯荡，夜半三更无人处，也敢直接对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承认自己身怀奇宝——原来是有这样的依仗。
“不过就是一盏灯……而已？”端木正则声音微沉，“能杀人的灯，也能称之为‘不过而已’吗？”
太平山祝氏的镇族之宝不明灯，号称“此灯不明，天下太平”。
据传，这盏灯只为罪不可赦的人亮起，而每逢灯亮，必有罪人伏诛。
不明灯的名字屡屡和流血事件联系在一起，但凡知道它存在的，都敬之惧之，毕竟谁也不知道所谓“罪人”的标准是什么，只知道但凡灯一亮，就一定会有人死。
直到十年前，祝氏灭族，不明灯不知所踪。太平山的震慑消失了整整十年之后，有人宣布灯亮了，怎么能不闹得人仰马翻？
此刻的东泠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寝，担心这一次灯是为谁而亮。
游衣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写道：“又一个吃了洗脑包的。”
端木正则疑惑地问：“洗脑包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游衣已经再次亮了画板给他看：“灯不会杀人，灯就是灯而已。”
那不太对。端木正则想道，如果游衣说的是真的，这盏灯并没有杀人的功能，那游衣孤身一人来到东泠又有什么依仗呢？
窗外雨势渐弱，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电光火石之间，端木正则福至心灵，想到了游衣没头没尾的那一句“今天不该下雨的”。
今天夜空晴朗，确实不该下雨的，可偏偏下了，还下得那么凑巧。
端木正则迟疑地说：“所以你的能力是……雷公？”
游衣呆住了，半晌缓缓写下了一个问号。
端木正则以为年轻的小朋友不喜欢这个土气的称呼，换了个洋气些的词：“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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