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正则吐出一口气，对游衣说：“你待在这里，别乱跑，我一会儿来找你。”
来不及交代更多，他转身就走，径直越过警戒线，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冲进了浓烟密布的小巷之中。
游衣伸出去拉他的手拉了个空，脸上流露出些震惊和焦急来。
“哎！那孩子怎么进去了？糟了糟了，这么大的火。”
“哪有孩子进去？你老眼昏花了……”
“不是，刚才那小伙子进去了！他跑得快，你们都没看见？快找消防员！”
“那不是有个小伙子站在那呢？”
“不是那个！是更高那个……”
游衣抬头看向愈演愈烈的火势，站在警戒线外也可以听得到叫人头皮发麻的噼啪作响的燃爆声。消防员们奋力跑动着布置设备，已经有几人在穿戴沉重装备，准备冒险进入烈火中搜寻被困人员。
天不时地不利，这起火的地点实在不方便施救，天公也不帮忙，偏偏是个极晴朗的星空。
那火里的两个人，端木正则，赵大爷，都有可能是因他被牵扯进来的……
游衣闭了闭眼，花了一秒做决定，然后转身走开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就不太多的附近的居民全都跑了来，周围的巷子都空了，游衣走进隔壁的无人空巷，抬头确认四周没有摄像头。
他从睡梦中被叫醒便直接过来了，没有来得及处理口罩下的东西，好在这会儿也没有人顾得上看他。
游衣摘下口罩，他的嘴被三层宽大透明胶带封得严严实实。
没时间像平时起床那样慢慢仔细地撕下来了，他抬手“唰”一下撕掉了胶带，有点疼，好在胶带不算特别粘，很容易撕。
——特意买的劣质胶带，防的就是这样的紧急情况。
游衣仰起头看向隔壁巷中的火光，然后仰得更高些，看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开口说话。
“神州结界，东泠市，老城区，天玑大街南侧，旧巷群……”他吐字清晰地说，声音轻柔，因为长年累月不说话，略有些低哑，“……的上空，出现了乌云。”
话音刚落，方才还晴朗的星空黯淡了下来，浓云开始汇聚，不偏不倚，就在那冲天火光的正上方。
“雷声大作，”游衣说，收回目光，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暴雨如注。”
·
端木正则很快在浓烟之中找到了赵老头的住所，他白天曾送腿脚不便的老头子进门。
然而现在大门紧闭着，窗户倒是开着，大约是夏夜太热，赵大爷开着通风的——这很可能能救他一命。
端木正则立即翻窗进去，里面的烟太重了，到处都在燃烧，能见度低得只能勉强看见脚边的地面，他一边呼喊名字一边往里搜寻，终于在卫生间的门口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老头子。
赵老头显然是有基础消防知识的，端木正则捡起他手边掉落的湿毛巾系在他的脸上，然后扛起老爷子，摸索着安全的路线外走。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情况更加恶劣了，他一个人进来搜寻时本就困难重重，现在还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行动大受制约。老爷子已经昏迷，等到真的出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救回来……
端木正则心中沉重，就在此时，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
他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也许是楼上什么东西被烧垮，倒了下来，然而紧接着，瓢泼大雨之声盖过了一切杂音。
火势大减，屋内的情形一下子明朗起来。
端木正则立即加快了脚步，竟比来时还要快地到达了门口。
冒险深入火场、全副武装的两个消防员刚破拆了门，正想要进来，一眼便看见扛着人往外走的端木正则，一个年轻消防员焦急道：“你怎么没捂口鼻？烟雾都是有毒的！拿着我的面罩——”
“不用。”端木正则说，把人交给了他们。
今夜这忽如其来的火起得凶猛，可是这忽如其来的雨却更加霸道，就这么几分钟，巷中的烟竟已经被冲散了。
两个消防员就架住老爷子上了个担架的功夫，再一回头，端木正则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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