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善台是先人为惩戒恶人所建造的石台，这里曾断送过无数大奸大恶之人的性命，而如今这扬善台又再次派上了用场。
锁链声响，苏丹晨被守卫带上高台，刺目的阳光让他忍不住低头，耳边是众人对他的声讨，其中的恨意也夹杂着他们的私心。
苏丹晨忍不住扯嘴勾起，面带轻蔑地环视周围，目光却在视及那抹白色身影时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
“怎么可能？！”
他身边的守卫听见声音立即按压下他想要奔离高台的动作，厉声呵斥：“你给我老实点！”
苏丹晨修为被封，不甘心的挣扎也只是徒劳，但他此刻也顾不上这些，目光不加掩饰地看着前方神情冷漠的柳朝沉，嘶哑出声，“你没死？！”
在他前方还有其他修士，而他这话无疑惹怒了他们，“你还想要杀多少人！”
“你就是个魔鬼！死有余辜！”
而柳朝沉与他对上视线，却没打算出声，自己死不死的问题他其实自己也不甚清楚，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对苏丹晨的所作所为不愤怒。
宋子丘一直在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苏丹晨，在听见对方那句话后则安抚似的将手搭在柳朝沉的肩膀上，这动作再亲密一些就像是将他半揽入怀。
“气死我了，”周宁儿咬牙说道，“要不是我不好动手，早将这家伙千刀万剐了！哪还轮得到他苟活多时。”亏她当初还觉得这人不错，现在想来自己大概是眼瞎了。
自古以来，上了扬善台的人，都要剔骨放血，俗称“轮回”。
而今日行刑之人就是许荣平，当苏丹晨身负铁链在高台上动弹不得时，他便手持尖刀顺着对方的脊骨刺破皮肉，将其中的一截灵骨取下，灵骨是决定一个人能否成为修士的所在，没了灵骨，就同普通百姓无异。
灵骨被取，苏丹晨的脸色煞白，面容瞬间染上了颓意，而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放血，他现在的躯体已成凡人，放血等同于取命，但他依旧咬牙不曾哀嚎一句，通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柳朝沉。
柳朝沉只是漠然地回视他，看了良久，转身离开了。
他终究还是不习惯这种场面。
脑海中无意间浮现出自己第一次遇见苏丹晨的时候，对方笑意盈盈，身上总带着一股卓然的君子之风，这样的人总能博得旁人好感，如今想来，对方或许连出现在明腾拍卖行也是事先算计好的。
宋子丘跟在柳朝沉身后，看他出神得连自己跟在身后都没察觉，不禁出声提醒：“朝沉。”
柳朝沉蓦地回神，转身：“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怕你再被别人抓去，”宋子丘开了个玩笑。
柳朝沉寻了块草地坐下，托腮问道：“你说，苏丹晨为什么能为了一己私欲残害那么多人的性命？”而且对方对此毫无悔过之心，他实在搞不懂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冷漠无情。
宋子丘看出他的郁闷，温声说道：“人总是会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做出一些事来，有的人向往隐居，所以便寻了座深山，有的人渴望钱财，所以一步步扩大自己的生意，而苏丹晨执着于升仙，为此他可以做出一切。”
他讲到这顿了顿，说：“其实基本上的修士都渴望升仙，但他错就错在用阴招算计了世人。血祭万人命，人性天理都难容他，如今落此下场也是情理之中。”
“苏丹晨被捕后，我曾去过赐秋阁，那里面……其实，追求升仙之道在最开始并不是他的主意，”宋子丘这话引得柳朝沉望了过来，“是苏丹晨的爷爷苏临川开的头。”
“赐秋阁中有轴书记载，苏临川曾想炼药成仙，只是世间丹方不少，却没有一种能实现他的愿望，所以他就将目光转向了最有实力的灵兽上，那只濒死发狂的如苍兽就是他的杰作。”
柳朝沉眼眸蓦地瞪大，而他面前的宋子丘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就是你爹娘遇到的那只如苍兽。”
“苏临川将它关在了那里，然后让自己的儿子儿媳去处理，说是处理，实则是试验，他想要试验自己下在如苍兽身上的药到底有没有用。而如苍兽的动静引来了你的爹娘，如风谷一战后，只有当时尚且年幼的你活了下来。”
柳朝沉与宋子丘对视，却被对方深邃的眼眸盯得扰乱了心神，“我……”
“朝沉，你对当时的事情，”宋子丘扶住他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一点记忆都没有，对不对？你也不是他，对不对？”
他的最后一句话极轻，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柔弱的小动物，但柳朝沉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柳朝沉心跳得很快，怦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眼前人听见，他目光不自然地转移，有些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换做往日，宋子丘肯定就纵容他逃避了，但这次不行，这个问题他纠结了很久，最后决定和朝沉坦言相谈。
柳朝沉犹豫了一会，见他不打算放过自己，最后只好咬牙说道：“你什么时候察觉出的？”
这话就是承认了，宋子丘顿时有种心中大石已落的欢喜。
“很早之前就怀疑了，只是当时还不能肯定。”他说着，高兴地揉了两把柳朝沉的头发，“真好。”
柳朝沉轻轻蹙着眉拍开他的手：“你好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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