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沉吃得欢喜，说实话，医院提供的餐饭虽然营养又护胃，但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女人瞧着他吃馄饨的模样，眼眶却忍不住湿润了。
柳朝沉一抬眸有些愣怔，“妈妈，你哭什么，我不是醒了吗？”
女人拿勺子的手微抖，半个月前柳朝沉突然晕倒在家中，怎么叫都不醒，送到医院来救治却被告知毫无病灶，只是他的各个器官却在慢慢衰退，如今的他内里已经老如朽木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便会死去。
柳朝沉不清楚这些，只觉得许是自己的昏迷让妈妈担心了，所以温声安慰她，“妈妈，我现在已经醒了，马上就能出院的，你不要担心了。”
听到他这话，女人哭得更凶了，最后不得不捂着嘴强忍泪意，而一旁的男人也疲惫地耷拉着眼，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
“爸爸……”柳朝沉瞧着两人，隐隐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怎么了？是……我生病了吗？”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成为柳长老的那些事情仿佛黄粱一梦，他在试着说服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他在试着让自己回归现代的生活，但爸妈的表情却告诉他，他躺在医院里的事情貌似不容乐观。
“沉沉，我跟你讲件事情，你要冷静一些。”男人沉声道，女人却哭着摇头，“不行，为什么要现在讲这个？沉沉才刚醒……”
柳朝沉故作冷静地喝口汤，“爸爸，你讲吧，我现在很冷静。”
“你还记得妹妹吗？”
柳朝沉呼吸一窒，他当然记得，他甚至还在梦里看见了妹妹模样的周宁儿。
“其实，那场车祸，”男子声音沙哑，险些有点说不下去，“应该走的是你们两个人。”
柳朝沉呆愣：“什，什么？”
“那场车祸，你和乐乐都出事了，乐乐当场死亡，而你尚有一口气在。”男人抹了一把脸，那段日子他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自己就像是一只身负数担稻草的骆驼，两个孩子的车祸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朝沉难以置信：“怎么会……”他记得当时自己明明没事的。
“原本你也撑不住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说，“但当时有个道士说能保你一时，他说你的魂魄不该在这里，他能护你在这里活过二十岁，但二十岁之后的日子他不能保证，他说……你迟早是要走的。”
柳朝沉错愕，不禁回想起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奇幻而又真实，那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本来这事我和你妈没打算跟你说，但你这病……”男人拧着眉叹气，身为父亲，对自己孩子的离去而无能为力是最煎熬的。
“老爸……”柳朝沉双眼含泪，他哽咽出声，“对不起……”
女人哭着抱住他，“沉沉，那个道士说你会回到原本的地方……你要过得好好的，到时候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柳朝沉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默念对不起，愧疚和不舍如浪潮般淹没他。
***
周宁儿轻哼着歌谣，手里抓着把花束，杨天如跟在她身后，念叨：“这花长得好奇怪啊，怎么只有三片花瓣？”
“三色花，”周宁儿手指捋着微凉的花瓣，轻声道，“师父最喜欢这种花，但它只长在湿热的山谷里，很难找到。”
杨天如“哦”了一声，“所以你这段时间总在外边是为了找三色花。”
周宁儿垂着眼皮，“我想在师父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他喜欢的花。”
杨天如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那日赐秋阁一事发生后，柳朝沉就一直维持着肉体不腐不醒的状态，唐玉长老说他没了灵魂，可不知为何身体就是没腐烂，最后还是宋子丘坚信他会醒来，将他的尸身带到了一处冰室里好生照料着。
周宁儿瞥他一眼，坦然道：“你也别想着安慰我了，帮我摘花就行，这些三色花很脆弱的，你小心点。”
杨天如憋着气轻轻折断花茎，眼睛时不时地瞟向认真整理花束的周宁儿，话本里都说在一个人痛苦的时候陪伴在侧最能使人心动，可他怎么觉得周宁儿找他纯粹就是要个帮手。
他瞥了一眼又一眼，最后连周宁儿都感觉到了。
“你看我干什么？”
杨天如轻咳一声，犹豫道：“我，有个朋友。”
周宁儿挑眉：“宋陵？”
“不不不”杨天如挠挠脸，“是另一个，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但他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他，你怎么看这情况？”
周宁儿挑起一边眉，“你最近喜好给人牵线？”
“不是啊。”杨天如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抠弄着断裂的花茎，“只是他很困惑，所以来找我问问。”
周宁儿仔细想了想，提议道：“也许你那个朋友可以用暗示的方法问问那个姑娘，又或者用一些直白的动作告诉那个姑娘他喜欢她。”
“呃，他说那个姑娘喜欢吃的。”杨天如双颊微红，说道。
周宁儿将花束小心地放进储物戒里，随口道：“那就买些那姑娘喜欢的零嘴，里面藏张字条，将自己的爱慕之情写上，然后看那姑娘什么反应。”
她说着，瞥见了杨天如手上的花，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在干嘛呢！花茎都要被你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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