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头部高昂着,鼻尖对准正在空中盘旋的龙。等它终于到达了城门下方,蛇又直直地望着探身瞭望的玛丽娜。它的瞳孔仿佛剑锋一般细长而神秘。玛丽娜还在猜想能不能跟它用语言沟通,转眼便注意到鳞片覆盖的巨大身体上背负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个人类。
玛丽娜大声喊道:“只要你保证不会攻击我,我就放你进来!”
这条蛇浑身是伤,鳞片剥落,流血不止,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翻出的肉。它竟然在这样的状态下守护着背上的人,把他带来了这里。那人一动不动,似乎晕过去了。而那个趴在蛇背上、四肢耷拉的人,正是艾尔·阿修比。
“我没有……袭击你的……理由,对吧?”
爬虫类的巨大头部说着人类的语言。声音让人联想到一个口齿不清的男孩。既然都是丽泽·利普顿的敌人,那么大家的利害关系就是一致的。
“是啊,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联手起来,可以互相壮胆。”
蛇吐出细长的舌头甩了甩,提出了一点异议:“说得对。只不过我是蛇,所以没有手。这也是我常用的笑话。”
城门口落着包铁的木质栅栏大门。旁边有一根杠杆,通过它可以操纵沉重的滑轮装置。栅栏门升了起来,蛇巨大的身体驮着艾尔·阿修比滑过了城门。随后栅栏门重新落下,将城堡与外界隔绝起来。
玛丽娜近距离观察着蛇的身体。蛇全长在二十米以上,腹部着地的时候,覆盖鳞片的背部几乎与玛丽娜的腰等高。如此庞大的身躯在地面上自如地滑行时,能够感受到一种与龙完全不同的压迫感。
“好冷,快要冻死了……”
蛇的声音非常虚弱。它那爬虫类的身体早在雪地中穿行时就已经冻僵了。亲眼看到蛇感情充沛地讲话,玛丽娜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在发声的时候,它巨大的双颚会维持着微微张开一条缝隙的状态,它并不像人类说话时那样嘴巴不停开合,而是靠活动喉咙深处一块柔软的部分来发出声音的。
玛丽娜首先将他们带到了有暖炉的大厅。艾尔·阿修比紧紧闭着眼睛,嘴巴半开。自从“中央楼层”一别,玛丽娜还是挺怀念这张脸的。据蛇说,他是在被带着逃离“蒸汽谷”的营地时失去意识的。
蛇一面靠着暖炉中的火焰取暖,一面说:“我想着,你说不定能把我们藏起来避避风头。”
“你很会说话呢,跟拉特纳普勒完全不同。”
“拉特纳普勒是指……那头龙吗?你给它取了名字啊。”
只要这条蛇想的话,就能在一瞬间把自己吞下去。不过艾尔·阿修比醒来后要是知道蛇干了这种事,一定不会原谅它的。所以,她丝毫不担心地接纳了蛇与少年。
她将艾尔·阿修比安排到了客房里,让他睡到床上。玛丽娜在床边看了会儿书,然后起身去泡了一壶热腾腾的红茶。当她再回到客房的时候,艾尔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哎呀,早上好。”
少年挠着自己的脑袋,似乎一时间还搞不清状况。他回头望着玛丽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吃惊地大叫:“玛丽娜?!”
“你昏过去了哦。”
“这里是?”
“我家。”
“家?那就是说,这里……是‘严冬湖’的城堡?”
他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走到床边眺望外面的景色,即使如此也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蛇带你来的。”
“蛇?啊啊,对了,可恶!我想起来了!”
艾尔抱着头喊起来。玛丽娜赶紧先让他坐回到床上,然后倒了一杯红茶给他。喝过几口之后,艾尔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蛇会带我来这里呢?”
“为了安全着想吧。对你们来说,这里是最好的休息场所。只有在这里才不用担心被丽泽·利普顿追杀。”
“但是,我必须回到丽泽那边去。我这样擅自离开,她现在一定发火了。”
“留在这里吧,艾尔。你的怪物也是这么希望的。”
少年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蛇吗?”
“去跟那孩子聊聊怎么样?”
“蛇是一定要被杀死的。”
“至少待在城堡的这段时间,能不能请你保持中立?”
对怪物来说,自己这些人就像父母一样。蛇一直把艾尔·阿修比称作“爸爸”呢。看到这个少年犹豫着是要接纳蛇还是否定蛇的样子,玛丽娜总算松了口气。他还是非常像人类的,跟Arknoah那些居民不同。他的内心至少不是造物主设计出来的。不断在迷茫中寻找确定自己内心情感的方法,也许只有这样他们才称得上是人类。
“中立”这个词在艾尔·阿修比的头脑中发挥了作用。
“中立吗……那样的话,我就不算是你的同伴,回到丽泽身边时,应该也就不会被她骂了。”
“看来你相当怕她呢。”
“你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所以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能跟同乡的人类在一起,确实感觉踏实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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