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明月悬空，南北两城按时举行宵禁。
退伍军士充任的5城兵马使司治安兵，现在改名为警备役，属于第3批次动员序列后备兵员。1个个披挂持盾，盾上写着1个大大的‘警’字，手提水火棍摩拳擦掌，9等钟鼓楼敲响。
到时候按着规矩施行宵禁，街上的1个个还不跑，9可以大干1场，打了也白打。
皇城承天门，轮番为宫里服务的匠户们搭着竹木高架贴着墙面，粉刷朱红墙面的工具整齐摆列着，空无1人。
朱弘昭抱着长乐公主坐在门楼上，披风斜挂裹着小家伙，看着空阔的广场、金水桥。
承天门内，3千南海子净军排列，承天门外，值哨禁军按时下班，空荡荡1片。
“顾梦麟？”
朱弘昭接住阎应元递来的情报，这次鼓动国子监监生的领袖是苏州昆山人顾梦麟，江南名士。
目光扫着，顾梦麟是钱谦益关门弟子顾炎武的族兄，也是士林之耻顾秉谦的族孙。顾秉谦是个奇葩，是个狠人。7多岁当着礼部尚书，当时魏忠贤为了拉很多人上贼船，大范围的撒官帽子，当时清贵的礼部尚书，数量比其他5部要多1个……
顾秉谦人老心不老，还想着更进1步，想学倪文焕拜魏忠贤当义父。可他的岁数足以当老魏的爹，于是拉着儿子上门，在魏忠贤的家宴中表示自己很景仰魏公，又恐魏公不喜白须儿，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拜老魏认干爷爷……
顾秉谦虽然不要节操，可能力还是有1些的。自相府设立，这老头不敢回苏州老家，否则前脚回去，后脚9能让人打死。
他3年前回去过1趟，结果顾家不认他这个族老，整个江苏没地方住，连客栈、青楼都不做他的买卖。只能住在船上，如果不是跑得快，这条船能让苏州人砸出的石子打沉。
要知道，这位在天启3年可是内阁次辅。真的没活路，只能回到京师，老魏看不过去，9帮顾秉谦谋了个修《光宗实录》总裁的差事。
光宗9在位1个月，结果这老头儿当总裁负责这事硬是修了3年修到现在。估计要修到死才会交差，否则早早交差9没法子借朝廷的虎皮。没有这张虎皮，在京的江南士子9敢揍他。
江南那边的文风9是如此，嘴炮厉害，动手能力也强，否则也不会发生‘民抄董府’这类子涉及千万两的大案。当然，再厉害的江南文人，见到我大清的铁骑，别说前明军改编的绿营，光是左良玉的江汉兵9已经让江南跪了1阵……
而这位顾梦麟，是昆山顾家的下1任扛旗人物。
与太仓人杨彝不对付，1个理学1个心学，辩论十余年成了好友佳话，合称杨顾。而他们两个，正是应社十1元老。
孟府刚被灭的时候，孟弘略可以影响江南士林俊彦，现在两者不是1条路，别说影响，现在江南士林俊彦组成的应社，已经开始咬孟弘略。
将情报转手还给孟弘略，朱弘昭坐正身子口中低吟着，怀里小家伙半张着小嘴，入睡。
宣武门打开，西长安门打开，落汤鸡1样，被毒烟熏得黑漆漆的国子监监生们在夜色下，火把照耀下，向着承天门进发。
顾梦麟4岁出头，与好友程安并行，身上素白色粗布监生服湿淋淋，毒烟熏得边走边擦泪。
两人在前，再后面是被毒烟熏晕的杨彝，两名学子扛着杨彝，1群人胸中正义的火焰炽烈，感觉不到夜风吹拂的冷，更觉得浑身伤痕、污痕是1种荣耀，人人昂首挺胸，仿佛得胜归来的将军。
很多人都认为当今圣明，是下面的人勾结才做下那么1档子恶心的事情。今夜，他们将会伸张正义，这正是每1个读书人的良知、本份所在。
空荡荡的承天门上，挂着1排排灯笼，不见几人，正中只有1张大椅，朱弘昭斜挂素白披风裹着小公主，身旁孟弘略戴着面具负手站立，阎应元拄着帆布伞。
他的这面伞上面6部5寺盖了正堂大印，是他的荣耀所在。伞在手，阎应元出入各部衙门无须通报，更不需要批准。
5座金水桥上，黑压压的士子涌来，缓缓前进靠近承天门。
“学生有冤情！”
顾梦麟仰头看着朱弘昭，脚步蹒跚上前，双膝跪倒叩首。
“有坦克9好了……”
朱弘昭挑挑眉，低声嘀咕1声。
“君父？”
阎应元没听清，躬身询问。
朱弘昭摇摇头道：“今夜，朕9与他们比比耐心。”
说罢，闭目，呼吸绵长。
嘎吱……
承天门打开，赵仪拂尘抱在怀里阔步而出，两名宦官挑着灯笼随行。
黑夜中看不清多少人，赵仪只看见1对对的眸子折射着灯辉，抖抖拂尘，声音清朗：“诸位学子不专心治学，反倒非法聚集诽谤朝廷，煽动人心，致使京中不安，宫中不安。尔等意欲何为？眼中还有无《大明律》？真以为《大明律》治不得尔等！”
“学生冤枉！”
顾梦麟再叩首，长呼。
“我等冤枉！”
近3千学子下跪，光1个非法聚集，9能扒了他们的皮！谁敢承认自己是非法聚集？谁敢承认自己是诽谤朝政？谁又敢承认煽动人心？
皇帝杀了很多人，都是按着《大明律》在杀！按着《大明律》来杀，整个大明真没几个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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