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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真人不显山,显山不真人

当高处俊回到大殿之时,卢多逊正在那里和韩熙载等南唐大臣讨论得热闹,只不过高处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不知深浅的卢多逊已经在半推半就之下和那帮南唐大臣玩起了“文字游戏”,而且在那帮南唐大臣的“联合剿杀”下已是“丢盔弃甲”、口不能言,这也就是我们平日里所说的“关公面前耍大刀”、一不小心撞到了刀刃上……

其实说起来卢多逊的文化水平也不算差,至少在大宋官场上还是一个很能打的青年才俊、佼佼者,可若是把他扔到这素来崇尚诗文修养的南唐朝廷里,也就只剩下被群嘲的份儿了,而目前大殿中的场面更是充分说明了这一切:尽管他极力想要为大宋在这场没有刀光血雨的较量中挣几分面子,可无奈他就是干不过以韩熙载为首的那一帮子南唐文人。

甚至到了后半程,卢多逊不惜作诗暗讽韩熙载乃是“南归北人”,骨子里留着中原士子的血液,如今为南唐朝廷效力实属不该,可人家韩熙载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当场吟了一首更精彩的赋以铭心志,瞬间就把卢多逊这个臭弟弟给怼了回去:

仆本江北人,今作江南客。再去江北游,举目无相识。金风吹我寒,秋月为谁白。不如归去来,江南有人忆。

未到故乡时,将为故乡好。及至亲得归,争如身不到。目前相识无一人,出入空伤我怀抱。风雨萧萧旅馆秋,归来窗下和衣倒。梦中忽到江南路,寻得花边旧居处。桃脸蛾眉笑出门,争向前头拥将去。

最后连卢多逊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韩熙载这首诗赋要比自己那首没什么文采的打油诗强得多,而且这个狡猾的老头子还顺势用这首诗向李煜拍了一顿马屁,表了一波忠心,简直能把人给气死!

可郁闷的卢多逊又不能把这种愤怒情绪给表露出来,因为在两国外交之中,这种明里暗里的较量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你因为输不起就撂脸子、发脾气,那么最后丢人的就只有你自己。

君不见上次南唐使团出使开封,想要利用军事演习在大宋君臣面前一展声势,结果自己带去的南唐武士却被“大宋特种兵”教训得稀里哗啦,人家李煜和冯延鲁除了脸黑了点儿也没有怎么着啊!

如今有了经验的李煜已经明白在军事较量上自己是很难占到什么便宜了,而且如果把握不好尺度的话还容易引发矛盾冲突,所以他和他手底下的那帮大臣就想着不如发挥一下南唐士子的特长,在文学方面吊打一下大宋使臣,这样不仅能把面子找补回来,同时也让卢多逊等人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有火都没地方撒去!

不过这也正是以李煜为首的南唐君臣的可悲之处:当他们在两国交往中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就只是一味地利用“精神胜利法”来麻痹自己,仿佛能在任一方面压上宋朝一头就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可李煜不知道的是,在绝对的实力对比面前,他使的这些小招术、耍的这些小心思全都是扯淡,只要哪天赵匡胤不高兴了,准备充足了,那么南唐到时候面临的就是浮顶之灾,你能吟出再多的优美诗篇来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意义:这些不仅无法使大宋难堪,而且到头来最可笑的只有想着在口头上占便宜的自己。

但此时的李煜是想不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沾沾自喜的他在把卢多逊难倒了之后,还假情假意地提醒手下的那帮南唐大臣注意措辞,千万不要伤了宋朝与南唐之间的和气。

不过紧接着李煜又主动提出以对联为乐,而且还附带了一系列奇奇怪怪的规矩,说起来也都是后世玩烂了的梗,比如之前高处俊在飘香院玩过的拆字联,或者类似“贤出多福地,地福多出贤”、“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这种正着读倒着读都一样的对联。

肚子里的墨水并不算太多的卢多逊自然是应付不了这一层层的难度叠加,所以对了没两轮就红着脸尴尬地摆手认输了,谁知就在这时,装逼上瘾的韩熙载竟然把目光转向了高处俊,说是年轻人也可以参与进来一起玩一玩。

说实话,高处俊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这帮人玩的这种文字游戏,因为在他看来,这纯粹是古人缺乏娱乐活动的情况下想出来的无聊至极的法子,如果真教会了他们玩麻将、扑克的话,他们也就不至于搞这些根本没有任何乐趣可言的劳什子把式了。

但韩熙载可不知道高处俊心中的真正想法,所以他看高处俊一直不说话,便以为是这个年轻娃子不擅长此道,而李煜倒是清楚高处俊算是个在文学方面有造诣的,但上次在开封府他实在是输得不服气,再加上同时存了想深挖一下高处俊到底有多少本事的心思,因此这对南唐君臣在难为完了卢多逊之后,便一齐向光顾着在一旁看热闹的高处俊发起了难。

本来高处俊是想着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静静地看南唐君臣装比的,毕竟他们除了能在这文学较量上讨到一点儿便宜之外,其他方面完全是处于被大宋吊打的状态,可如今李煜等人把脸主动伸到了自己面前,自己要是不狠狠地“啪啪”打上两下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于是面对着南唐君臣热切深沉的目光,高处俊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朝李煜拱了拱手道,“回禀国主,臣方才一直没有参与,不过是觉得这文联较量实在无趣,所谓‘心清可品茶,茶品可清心’,臣是怕心思不静,就品不出这好茶的味道了啊!”

李煜和韩熙载听高处俊这样随口一说,便带出了一个合乎规矩的对联,而且文辞恳切,极其应景,心中便明白他这是“真人不显山,显山不真人”,可此时高处俊既然已经决定在众人面前装一个大比了,也就不是李煜这帮人能轻易拦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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