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仰起头，轻轻一侧身子，挡住了祁烈前行的脚步：“祁大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真的是皇子么？”
“恩。”祁烈没有想象中的惊讶，看着陶青的眼神有点复杂。
男人不动正色的严肃让陶青心里有点毛毛的：“这件事，不能给别人知道么？会有危险么？如果我知道了……你们会不会杀了我啊？”
“怎么会呢？”祁烈轻声苦笑一下：“其实知道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也不打算在回到那个地方了。”
“我能问问么？为什么他……要离开皇宫，皇上当初又为什么要追杀他呢？”
陶青心里总是憋的痒痒的，这番话题已经勾出来了，不刨根究底自然是浑身难受：
“我听你们说，关于他母亲……”
祁烈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们南靖国土横跨九州版图，自先祖起就与邻国洪鞑划线而治。我国水草肥美，物资丰富。洪鞑却气候阴雨，长年大涝因而生存困难。他们为了掠夺资源，与我国连年冲突矛盾不断。约是战几年，合几年，边境从来不得安宁。
他的母妃叫珈蓝夫人，是为出身低微的歌女，却因为生的容貌倾国倾城而享尽陛下的宠爱。但她真实的身份，却是洪鞑国的细作。”
“原来是这样？”陶青听起这个洪鞑国，倒觉得很是耳熟。好像有一天从谭小豆那里听到过，彼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将来也要保家卫国什么的。
“陛下只有一后一妃，两位子嗣五个公主，皇后的儿子是太子，珈蓝夫人的儿子是他。”祁烈继续道：“珈蓝夫人的身份被揭露，陛下自是勃然大怒，皇后善妒，又怎会放过这大好的时机。这是宫闱之中永恒不变的规则。”
“但是他母亲，到后来也是真心爱着他父亲的对么？”陶青其实并不喜欢听这样的故事，总觉得那淡淡的虐心的感觉让她身临其境一样的不舒服。她没有过爱情，所以她眼中的爱情是很纯粹的——畅快淋漓，轰轰烈烈，不要那么多遗憾才是。
“也许是吧。”祁烈大概觉得有些事是作为臣子不该妄加揣测的，他回答的有点犹豫：“当初陛下顾念夫妻之恩，没有杀害珈蓝夫人，而是将他们母子囚禁在了深宫大院。那年，殿下他应该是十一岁。
珈蓝夫人自知无法得到陛下的原谅，同时，又因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而再无可退。不到半年的时候就积怨成疾，病逝了。临走也没能再见陛下一面。”
“这……这么惨啊。”陶青的心肝颤颤的：“其实何必呢，什么国家什么民族什么利益又能怎样，只要是真心相爱的——唉，那洛凉书一定很伤心吧，他爹也真是的，心爱的女人都死了，怎么能连儿子都要追杀？”
“殿下一个人逃出宫去，被皇后据此大做文章。她和一些拥太子党的朝臣坚决要斩草除根，于是伪造了各种证据说殿下要逃回洪鞑国，以后与陛下对抗，来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所以陛下——就下了命令。
后来，是七殿下的长兄太子顾念手足之情，弃自己的性命不顾来要挟皇后不要陷他于这样的不义，七殿下才得以保全。
现在皇后已经病逝了，陛下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且心有怀愧。朝中大小事都在太子的手上，他顾念流亡在外的弟弟，一直难以放下牵挂，这才叫我来找他。可是七殿下……他不愿再回去了。”
陶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也难怪嘛，是我……我也不想回去见那样的爹呢。经历过那些人间疾苦，最后却能把性情出落到这样的洒脱。洛凉书，也真的是很不容易呢。”
“是啊，十年没见。我也没想过，他现在是这个样子呢。”祁烈的眼眸只是着前方，月影斑驳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上，脖颈间的鲜红更加刺目。
“祁大哥，你脖子没事吧？”陶青讪讪地问：“他……为什么对你出手？”
“没事。”祁烈抬起手，用帕子胡乱蹭了一下。
“你之前提过，你童年时的伙伴——”陶青想起来那天跟祁烈的谈心，也是这样的夜晚，走在空旷的街上，她记得他提起过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就是洛凉书么？他……因为什么是不肯原谅你呢？”
陶青的确想不明白。十年之前大家都还只是小孩子，总不会因为你抢了我的糖果我打了你一拳而结怨吧！
祁烈的神色微微有些异样，但他终究没有拒绝回答这类似戳伤疤一样的问询：“我爹祁之山是当朝丞相，也是他，揭露了珈蓝夫人是敌国细作的。
同时，他身为太子太傅，又是皇后身边最坚定的政治力量。追杀七殿下的事，他也有份。”
“这——”陶青倒吸一口冷气：“那你爹他——”
“家父已经过世一年多了。”祁烈垂下头：“太子和七殿下，是唯一没有把我当残疾小孩，愿意跟我一起玩的人。那时候我就想过——将来有一天，定然要为他们守护这一方神州大地万里河山。可是最后……我却没能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告别。”
“可这些事跟你父亲有关，跟你又没有关系啊。”陶青瞪大眼睛，祁烈此时的表情让她心里觉得酸楚异常：“况且，我也不觉得你父亲有什么错。他身为丞相，发现皇上身边有细作，理应跳出来揭露，这是忠臣良将的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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